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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改動不多,就是順手把女主名字性格來歷都改了改……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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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以說,不喜歡修文很可能是因為每次修改都近乎重寫,玩不起……

喵謝謝看到這裏的親,麽麽噠~

嗯又改了一下,還是不太滿意……

☆、識於花朝

“聽聞你這一回在燈會上瞧上了王霖的女兒?”

禦花園裏,長孫吟在棋盤上落下一子,饒有興味地瞧著對面的長孫懿。長孫懿皺眉看了會兒棋盤,最後還是將手中的白子擲回了棋簍中,敗下陣來。而後看著長孫吟,不發話。長孫吟一楞,而後補充:“四女兒。”

聽完這一句,長孫懿才有了別的反應,她起身,瞧著那樹上的花苞,聳了聳肩,撇嘴:“看來王丞相又給兄長告狀了。”

“王愛卿明明是叫我托定國長公主恕他家女兒冒犯之罪。”

長孫懿既然不願再下棋,長孫吟也不會勉強她,只是下來走到她身邊,陪她一塊兒看花苞:“懿兒是打算在花朝節欽點她來陪駕麽?”

長孫懿歪頭想了想,仿若在思考,回答的時候卻又變回了漫不經心:“並無不可。”

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覆,長孫吟斂眸,話語不知不覺間就帶上了一絲嚴厲:“那再往後呢?接她入府麽?看來,懿兒果真是不在意自己聲名的。”

說著,便想起了之前王霖那誠惶誠恐的模樣,王霖那般,何嘗又不是為了控訴定國長公主在外濫用權勢,幹涉他人家事?

當初,將長孫懿的封號改做定國時,便遭到了以王霖洛瑉為首的一幹子忠臣的反對,舉的例子還是前朝那位肆意妄為賣國叛祖的定國長公主的例子。但他還是封了她為定國長公主。

這新一任定國長公主果真沒叫王霖一派失望,先是按就是習慣喚他一聲兄長,獲不尊之罪,再是群臣求皇上給公主賜婚時公然表示不嫁,以及各類瑣事……

王霖是忠臣,也是個極重禮法的老頑固,自然處處與她針鋒相對,也多次聯名上書痛心疾首地求他莫再縱容她。

只不過他沒搭理便是了。

在長孫吟心裏是他虧欠了自家妹妹,只是,他能容著她胡作非為,卻不能由著她不顧自己,瞧著妹妹如今這般模樣,他也實在是放心不下。

長孫懿聽了他的問題,笑得歡暢:“兄長想必知道,他們暗地裏討論我以色惑君,不守本分也不是一日兩日了。”

長孫懿的話,不假,哪怕在民間,也有不少有關他二人關系的流言。但,流言畢竟只是流言,當不得真,長孫吟輕笑,走去,將長孫懿散落的些許頭發往耳後攏了攏,湊到女子耳邊:“我的懿兒也確實有資本以色侍君。”

長孫懿也不躲,反而伸手環住長孫吟,側首湊到長孫吟耳邊:“可惜,兄長不願啊。”

留著伺候的宮女仿若早已對這對兄妹的親昵作為習以為常,只默默低頭站著,等候吩咐。

不知過了多久,長孫懿松開了長孫吟,退到一個合理的距離,臉上也不見了笑容,道:“若兄長無事,我便先去尋阿月了。”

長孫吟點頭,放長孫懿離去。

他一向覺得,長孫懿,有分寸的。

同樣時分,丞相府上氣氛卻不似這般,王聆歌放了手中的書,笑著給自家二哥王瑾斟茶,邊道:“二哥這陣子忙,便不必特地來看媛兒了,媛兒這不是過得挺好的麽,沒人敢叫媛兒受委屈的。”

心裏自然是溫暖的,再這偌大的丞相府上,王瑾是待她最好的人,聽聞了昨日的事,趕早便來看她。

王瑾卻是按住她手腕:“我聽聞,昨日燈會上,王姝和那林家的小姐合計起來欺侮你,是我疏忽了,我本該與你一同的。”

王聆歌抽手的動作也頓了頓,心裏明白王姝定然是到自家爹爹跟前告過狀了,至於王瑾是如何知曉的,她卻不清楚了。

王瑾是丞相府已故元夫人秦書禮所出,也是這府中貨真價實的嫡子,與大小姐是親生兄妹,可惜大小姐紅顏命薄,五歲上下便染病去了。王聆歌的母親秦書華與秦書禮是孿生姐妹,不知為何執意嫁進來做了小,因大小姐一事受了牽連,被王霖斥為妒婦,移居別院,不管不問,也不許王瑾去尋她,她心中不甘,生王媛時又是難產,沒了生念,一命嗚呼。

繈褓中嬰兒的視線是朦朧的,但王聆歌恢覆意識的那一剎,感覺到了秦書禮的絕望,心中悲慟不能自抑,這種感覺顯然不該是來自於她本身的,或許,這便是母女連心。因為這麽一遭,王聆歌病了一場,但卻活了下來,只是身子骨一直不太好。很多人覺著是奇跡,繈褓中的孩子這麽病了一場,能活下來很是不易,但只有王聆歌知道,想活下來的是她,而非王媛。她是惜命的,故而即便知道不應當,也還是阻止了王媛讓這具身軀也灰飛煙滅的念頭。

王媛幼時生得像極了病死的大小姐,因此王聆歌很不受待見,只是王瑾頗為照顧她,王霖便也沒多幹涉。

王瑾關懷她,她自然是感動的,只是,何必又因著這無關要緊的事給兄長添麻煩呢?

她便垂眸微笑:“二哥說笑了,上元燈節,二哥總不該拋下九公主,林家姐姐不過是與媛兒看上了同一支簪子,想買下罷了,二姐也不曾刁難媛兒,最後卻是有貴人將簪子贈了媛兒,算來算去,還是算媛兒得了好處呢。”

王瑾瞧著她溫順恬靜的模樣,又想起父親對她的冷落與另兩個妹妹對她的欺負,不免在心中難過,只是現下,問題還不在此處。他道:“你可識得那位貴人。”

王聆歌想了想那笑容張揚明艷的女子,搖頭:“識不得。”

當真是識不得的,她這頭一回出門,若是識得,那才是詭異。

王瑾松了口氣:“也是,你難得出門,又怎會識得外人,倒是二哥我多想了。”

王聆歌疑惑,還未問出口,卻聽王瑾正色道:“四兒,你記好了,今後切莫主動去招惹那位貴人。”

王聆歌也少見王瑾這般嚴肅神色,只點了點頭,沒有繼續追問那女子的身份。只是,能讓王姝與林妙容都忌憚,讓王瑾諱莫如深的,那女子何等身份,委實不難猜,只是不曉得是哪位公主,這般有意思。

不過,這有能與她有多大關系呢?

又與王瑾說了最近的事,送王瑾離去後,王聆歌望了望尚在出神的自家丫鬟,無奈,拿手到她跟前晃了晃:“小歸,回魂了!”

小歸一抖,看向她的眼神還有些茫然:“小姐?”

王聆歌便笑了出來:“你自昨日回來後便魂不守舍的,可是叫昨日那位蘇公子迷住了?”

這回換小歸無奈了,說實在,她比王聆歌還要大兩年,雖說是新近幾月才被買入丞相府,服侍王聆歌的,因著王聆歌和善,又是那樣的待遇,心下憐惜,忍不住便將王聆歌當妹妹寵著,王聆歌也樂意,平日裏少不得開開玩笑什麽的。等同的,小歸小心翼翼地待自己好,王聆歌也能感覺得出來,她自然也願意與小歸親近一點,至少,表面上的親近會有,若說當真全心全意地去信賴,幾個月,未免太短了些。

語言中的嬉鬧自然是有的,小歸也不介意與她玩鬧,此刻只低笑:“怎會?是小姐多慮了。”

王聆歌眸中閃過一絲狡黠,湊近了些:“那小歸覺得,那蘇公子的模樣如何?”

“舉世無雙。”

幾乎是斬釘截鐵就說出了這個詞,不是什麽誇讚的面如冠玉氣度不凡,而是舉世無雙。

王聆歌一楞,便笑開了,心道果真有顏就是王道。小歸撇了撇嘴,深知自己是說不清楚了。

只不過啊,舉世無雙這詞,用在他身上,一點兒錯都沒有啊,單論容貌一條,他當得上這個詞。

到底還是閨中少女,並未在男子的話題上說過多的意見,王聆歌也熄了繼續逗小歸的心思,扯了些別的,便一同做針線。

再晚些時候,卻有大丫鬟說是奉老爺之命,帶四小姐去量體裁衣,為花朝節的宮宴做準備。

王聆歌詫異,她不過是庶出女兒,宮中宴會一般與她無關,這次為何還要特地地準備?

不止如此,過了些時日,還有人專程送來了首飾,都是些貴重,且王聆歌平日裏看不到的。

二月十五,花朝節,宮中設宴慶祝。丞相府大公子王珋上元節後奉命前往西域辦事趕不及回來,而三小姐自生母亡故後,一心向佛,向來是不管這些的,同樣作為庶出女兒的她,也沒資格在意這些,故而二公子王瑾、二小姐王姝和四小姐王媛同往。

王聆歌與王姝是一輛車,王姝早早到了門口,本想待王聆歌來時擠兌幾句,卻在王聆歌出現時整個人楞住了。

有佳人兮,於彼中庭。膚是凝脂,華裳覆之。青絲成瀑,雪柳綴之。其眸若垣,其眉如黛。冰清玉潔,不落池中。問所從來,道是素娥。

她一向知道這個庶妹漂亮,就好像她那個死去的娘一樣,但她從來沒想過,王聆歌的容貌,是一年更勝一年了,裝扮好之後,比幾年前更為驚艷。

待想起來時,王霖已經在向王聆歌囑咐規矩了。

“……即是聖上特允你前去,你便要好好記著規矩,不懂得要看著姝兒,莫傷了我相府的顏面。”

“是,女兒明白。”

原是皇上要求她參加。

時候不早,交代完,便該上車啟程了,王姝恨恨地瞧了她一眼,上了車。王聆歌也感覺到了那眼神,不痛不癢,不必在意,她這二姐也是有分寸的,不至於在宮宴上搞小動作。

到了宮裏,距晚宴還有些時候,上頭傳話下來,請各家小姐到禦花園裏賞花,公子們則是請到另一處,品茶論劍。

王姝還是將王聆歌拋下了,大約是料想著王聆歌那樣循規蹈矩又軟弱的性子,翻不出什麽浪來。

王聆歌也樂得自在,獨自去看那禦花園的花兒,想著回去要畫下來叫小歸也瞧瞧。

這裏的千金小姐們,沒人認得她,即便知道,也不打算當著相府二小姐的面主動去巴結一個不受寵的庶出小姐,尤其是王聆歌現下這副模樣,與她們而言,更是仗著一張臉自視清高,招人討厭。

王聆歌走著,便走得偏了,不知不覺到了個沒人的地方,看了看周圍,也有些不安,畢竟,在這皇宮之中,人生地不熟,若是走到了什麽不該走的地方,卻是不好。

忽的,她瞧見了不遠處有個姑娘正蹙眉瞧著一叢竹子,看穿著打扮,不像是宮中人,便猜想著能不能問路。走過去,輕聲打了招呼,見那姑娘含笑點頭,又壯了幾分膽,道:“不知這位姐姐是否曉得回禦花園該走哪條路?”

那姑娘卻是答非所問:“你是哪家的小姐,叫什麽。”

王聆歌雖不明白姑娘打的什麽主意,想著有求於人,便如實答道:“王氏女媛。”

姑娘恍然:“原來是王霖的女兒,那便難怪了。”

王聆歌心下一驚,不曉得自己惹上了什麽大人物,這姑娘看著不過十七八歲,卻是用如此平淡的語氣說出當朝丞相的名諱。

姑娘擡手指了一個方向:“你往那一邊走,自然能遇到可以帶你到禦花園的人。”

王聆歌忙道:“多謝姑娘相助。”

頓了頓,又道:“不知姑娘可否告知芳名,他日若有機會,媛也好答謝。”

本是出於禮數說的話,王聆歌個人也覺得這姑娘有些不同,讓她想要結交。姑娘莞爾:“答謝便不必了,我喚作容月,今後若有機緣,我們自會相見。”

王聆歌應下了,心中不以為然,她進宮的機會少,機緣什麽的,不過是客套話。

又是告辭,王聆歌順著容月指的方向走去,果真,不消多久,便遇見了人:“這位姑娘……是你?”

對面那女子卻是好像一早便知道會遇見她一般,笑道:“是我。”

緊接著,卻又皺眉:“那日的簪子,你為何不曾戴著?”

是上元燈會時遇到的那位貴人。之前王聆歌便猜測對方是公主,現下在宮中遇到,也不稀奇。對方是公主的話……

“民女王媛拜見殿下。”

現在行禮,還來得及吧?

女子依舊皺著眉:“不必多禮,你起來罷,那日的簪子呢?”

王聆歌楞了楞,不知她為何對一支普通簪子這般執著,因著害怕多生是非,早在回到家時她便將簪子取下收好了,而今……

“民女收起來了。”

女子不知是在思索什麽,過了好一會兒,方道:“簪子便是用來戴的,收起來做甚?”

“……”

王聆歌無話可說,而今眼前站了個活生生的公主,對方又叫她捉摸不透,深宮之中,多說多錯。

女子卻道:“若是識不得路,隨我來便好。”

“多謝殿下。”

女子似乎很不滿她的態度,回過頭來又將她打量了一番:“不必這般多禮,說來,你猜到了我的身份,可曉得我是哪一位?”

王聆歌依舊是低眉順眼,並不打算與她對視:“民女不知。”

女子回頭就走,王聆歌連忙跟上,猜測著自己到底是哪兒觸怒了這位主。

走了一段,又聽到了女子的聲音:“我是長孫懿。”

“啊?”

幾乎是下意識地出了聲,王聆歌懵了,女子說,她是誰?長孫懿?

那聲音又重覆了一遍:“我說,我是長孫懿,你爹深惡痛絕的那個。”

長孫懿,竟然是定國長公主長孫懿。

王聆歌的爹,大寧的丞相王霖最為不齒,深惡痛絕的定國長公主,長孫懿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王姝:王媛就是個妖精。

徐氏:跟那兩個陰魂不散的女人一樣。

王聆歌:你們沒人家會長還怪人家了……

又改了改,說不定哪天還會繼續改……

謝謝看到這裏的你~

☆、宴會爭風

長孫懿將王聆歌帶到了禦花園便離去了,王聆歌也松了口氣,如此這般是再好不過了。畢竟,長孫懿可是個“風雲人物”,這等角色,能不招惹便不招惹。

有過一次走失的經歷,王聆歌沒再敢亂走,只道入席時候,才去尋自家二姐。

宮宴,也無非是聖上發言說些什麽天下安定,普天同慶的話,然後群臣再誇讚一番。

接著便是歌舞之類。

王聆歌與王瑾王姝作為丞相府上的公子小姐,位子還算靠前,勉強能看得見長孫吟聖顏。之前王聆歌不小心瞄見,長孫懿的位子就在長孫吟下首,與皇後澹臺慎兒齊平,而其餘幾位王爺公主都還要靠後些,其地位可想而知。於此,自家爹爹大約又要覺得礙眼了吧。

宴席到了一半,忽見長孫懿起身,沖長孫吟施了一禮,道:“兄長,懿兒想奏一曲。”

哪怕隔了些距離,王家這幾兄妹都能想象到王霖緊皺眉頭的模樣。王聆歌也感慨,群臣面前,稱聖上為兄長,自稱懿兒,這定國長公主,當真視規矩朝綱為無物。

長孫吟竟然未生氣,反而笑道:“許久不曾聽過懿兒的簫,難得懿兒想,便依著懿兒的意思。”

長孫懿道:“多謝兄長成全,只是,懿兒還有一個請求。”

長孫吟挑眉:“哦?你說。”

長孫懿眼風往下轉了一圈,在王聆歌這方向稍稍停了停,之後便停在了另一個人身上,王聆歌登時便有一種不好的預感。

果不其然,長孫懿道:“久聞王大人府上四小姐的生母秦夫人才貌雙全,一曲相思名動天下,想必這女兒也能得秦夫人真傳,不知大人可舍得讓令愛與本宮合奏一曲?”

一幹人齊刷刷看向王聆歌。

王聆歌:“……”

這都能關她事?

不過她也算是明白過來了,長孫懿這根本就是在坑她

秦夫人確實是才貌雙全,一曲相思名動天下,但這個秦夫人卻不是生王媛的娘秦書華,而是她孿生妹妹,王霖的元妻秦書禮。王聆歌的娘,只會舞刀弄劍。長孫懿這樣說,大約只會令王霖更厭惡她吧。

不過,長孫懿是如何知曉她會奏相思的?

雖說秦書華只會舞刀弄劍,她留給王聆歌的東西裏卻有一把琴與一疊琴譜,而王聆歌玩過之後,竟發現自己對此有著一言難盡的天賦,想著多一門技能總不會是壞事,便練下來了。

楞的這時間裏,王霖發話了:“能與殿下合奏,是小女的榮幸。”

王聆歌:“……”

這種大難臨頭的預感是怎麽回事……

聽那語氣,估計散席後回府王霖不會像往常一樣忘記她這四小姐了。

“四兒。”

王瑾悄悄喚了王聆歌一聲,王聆歌恍如夢醒,擡頭時,一把琴已經呈上來了,王聞音不過一眼,便能斷定,是把好琴。琴身漆黑,一排穗子顏色艷麗得出奇,鮮紅似血,仔細看的時候,卻又有點發暗。

卻有人嘩然,有一位更是拍案而起:“文琴,你這琴,莫不是相思?”

長孫懿微微一笑:“且以相思奏相思,五皇兄以為不妥?”

站起來的人,是迎王府長孫明瀚。待長孫懿說完話之後,便又默默坐下了。

長孫懿看向了王聆歌。

王聆歌起身,施禮,而後凈手,方坐在琴案前,擡頭看長孫懿,長孫懿點頭,王聆歌便撥響了第一個音。

一段過後,一縷幽怨的簫聲,便滲進了琴聲裏。

在座的連同王聆歌都是微微一怔。

王聆歌手下一滯,很快續上了音律,心下卻是止不住開始盤算。

長孫懿的簫是好,卻算不得妙絕,但這音色,這給人的感覺,卻是叫人能輕易辨出優劣。

相思刻骨,當以相思奏相思。

王聆歌手法上估計無人能出其右,只是,到底少了這樣的刻骨相思。只是,什麽人,能叫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定國長公主存著這相思入骨呢?想起上元節時公主殿下看她的眼神,王聆歌瞬間覺得心情又不太好了。奏琴時多了雜七雜八的思慮,是不大妥當的。

一曲畢,長孫懿道:“王姑娘技藝精湛,叫人佩服,只可惜奏不出這曲中滋味,哪日你悟得了,再帶著相思奏一遍與我聽,如何?”

王聆歌懵,這是什麽意思?相思指的是琴還是什麽?

長孫明瀚又是開口了:“文琴,你這是要將相思送人?”

長孫懿朝長孫明瀚淡淡地望了一眼,又垂眸:“五皇兄以為不妥?”

長孫明瀚訕笑:“自然不是,琴是你的,你愛送誰送誰,只不過……”

眼神打了個轉,投到了王聆歌身上:“文琴從那人的陰影中走出來,肯將那人遺物贈與他人,身為堂兄,我高興還來不及,怎會認為不妥?”

王聆歌心道一聲果然,但心中還是忍不住去介懷,任誰被這話一刺,都不會開心,然而那兩位,都不是她能得罪得了的。

而也是長孫明瀚說出這話的那一剎,長孫懿猛地擡頭,一雙眼眼神鋒利如刀,直直割向長孫明瀚,冷得可怕。

“明瀚,莫要占用了他人時間。”

溫和的聲音響起,拉住了暴怒邊緣的長孫懿,也叫正慌亂的王聆歌感受了一回什麽叫如沐春風。擡頭看去,只見是長孫明瀚身邊的身著淡青色長袍的溫潤青年,他繼續道:“王四小姐於琴技確實頗有造詣,令人佩服,既然文琴說要將相思贈與你,你便是配得上相思的,何必拂了她意?”

原來是長孫明瀚的兄長長孫明灝。言語柔和,是在提醒她謝恩,叫她不必那般手足無措,當然,或許這長孫明灝本意不過是避免自家弟弟與長孫懿的爭執。不過,總是幫了她不是,心裏頭對長孫明灝的好感,便多了幾分。

王聆歌便朝著長孫懿一拜,道:“民女多謝殿下恩典。”

“承正,你該多向你兄長承雅學學,如今都是個王爺了,何必還像小孩子一般與懿兒這丫頭斤斤計較,伯父給你們取字承雅承正,卻不是亂取的。”

帶著笑意的聲音自最上首傳下來,貴為九五之尊的長孫吟,自然是要強調同胞和睦。長孫明瀚垂了頭不言語,直把一杯酒全數送入腹中,好似賭氣。長孫明灝卻是笑吟吟看向長孫吟:“皇兄可怪臣弟喧賓奪主?”

長孫吟笑:“我既然誇了你,又怎會怪你?你我是兄弟,哪來的賓主之分。”

長孫明灝正色:“皇上,君臣有別,若皇上如此,臣怎敢再喚皇上一聲皇兄?”

長孫吟無奈輕嘆:“向來是承雅最有道理,朕說不過你,不說了,看舞。”

氣氛到此時也緩和了不少,王聆歌終於能再度拜謝,回到自己位子上,方坐下,便聽王姝道:“媛兒妹妹好福氣,竟能得到殿下饋贈。”

陰陽怪氣,艷羨中又有幸災樂禍的意味。確實啊,得到長孫懿的饋贈,多風光,只是這饋贈,又不巧是個燙手山芋。

王聆歌認為她還是不說話的好。

之後的節目,王聆歌也沒心思看了,只等到散了席,宮女們在禦花園裏上好了燈與果點,才與王瑾一同去游覽,王姝去尋別家的千金了,便沒與他們一同。

那定國長公主贈的相思琴王聆歌是抱在懷裏的,怪招人耳目,王瑾便領著她到僻靜處,等候王霖與他同僚們聊完後再接他們一同回府。

別個自然不會那般沒眼色地找上來,但是,也不妨礙正主找來。

長孫懿踏入王聆歌王瑾二人歇腳的亭子時,便看見兄妹二人齊齊起身施禮:“殿下。”

長孫懿微微笑:“不必多禮,王公子,九兒在那頭找你,你可要去看看。”

王瑾看了看王聆歌,有些為難。長孫懿更為歡欣:“你們兄妹感情卻好,王公子放心,本宮在這兒,便沒人敢為難你妹妹。”

王聆歌亦扯了扯他袖子:“二哥,公主殿下找你,你便去吧,可別叫人家等。”

即便放心不下,王瑾也只能告退了。

長孫懿看了會兒王瑾的背影,自顧自到亭子裏坐下,轉向王聆歌:“你有個好哥哥。”

王聆歌不知她此言何意,只莞爾,順著她的話往下說:“二哥待民女極好。”

長孫懿皺眉:“在我面前,你不必自稱民女。”

那自稱什麽?

王聆歌張了張嘴,到底還是沒有問出來。

長孫懿是來找她閑聊的,問的都是她此前生活,以及愛好之類。這些話,倒像兩個年齡相仿的姑娘初識時的話語,聽語氣,也沒什麽地位懸殊的感覺。王聆歌卻驚訝,被自家爹爹當做洪水猛獸的定國長公主,原來這般平易近人。

只是,身份到底還是擺在那兒,自家爹爹也不會希望自己與定國長公主走得過近,王聆歌便是問一句答一句,半句不肯多說。直教長孫懿無奈:“你執意生疏,就不怕為此觸怒我?”

王聆歌低眉:“殿下大人大量,想必不會為此怪罪媛。”

長孫懿挑眉:“大人大量?你莫不是沒聽過……”

“文琴,皇上尋你。”

突如其來的聲音,溫溫和和,就這麽打斷了長孫懿的話,來的人是長孫明灝。

遙遙望去,王瑾也回來了,大抵是幾個長孫家的人要聚在一起說說話,長孫懿深深看了王兩個一眼,便離去了,卻是長孫明灝淺笑著,眉眼彎彎:“文琴雖說做事不按常理,卻絕不可能害王姑娘,王姑娘大可放心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 王聆歌:恕我直言,我覺得他們長孫家的人有病。

感謝看到這裏的你~

☆、深惡痛絕

回府後,王霖果然沒像平常一般視王聆歌為無物,也沒如平常一般關照王姝王瑾幾句,卻是看著王聆歌:“你換過衣裳後,來我書房一趟。”

王聆歌並沒有覺得詫異,有了今天她跟長孫懿的“親密”互動,王霖若不找她談話才是不正常,她道:“女兒知道了。”

抱著琴隨著院中等她的小歸回了自己院子,將相思置在琴案上,匆匆換了衣服,便又往書房趕去,王霖難得註意到她,她不打算叫王霖生氣,也不打算給自己和王瑾添堵。

她向來是個省心的姑娘,很多時候,省心一些,更能好好過日子。

書房裏,王霖看著自己這個女兒過來,沈著一張臉,心裏頭也不是滋味。

這些年,因為對王瑾生母及大女兒的死產生了芥蒂,王媛又與大女兒生得極為相似,他不願因看見這張臉想起糟心事,便刻意忽略了這個女兒。王姝與王姝的母親徐氏排斥她,暗地裏有下絆子他也曉得,王瑾的一力相護他也看在眼裏,只不過是不肯插手,一來二去也就忘了,只當這四小姐不曾存在。反正,有王瑾護著,別個也不敢太欺負她,下面也絕對不敢短了她衣食。

王家不曾虧著她,虧著她的是他自己。

現下她也算個大姑娘了,出落得水靈,身上隱隱有著她母秦書華親的影子,只是氣質上沈靜溫和,對比起她母親秦書華,更像她母親的孿生姊妹秦書禮。

可惜了,若非因為她母親做出了那樣的事,這個女兒,本也該會被他捧在手心寵著。如今,給王聆歌的寵愛,給大女兒的寵愛,全數落到了王瑾與王姝身上。

只是,不管哪一個,他是家主,是老爺,王家的兒女,總還是要順從他教導的。

王聆歌方行過禮,便聽見王霖道:“跪下回話。”

王聆歌怔了怔,心說王霖大約真是為定國長公主贈琴一事惱了,看來,王霖對於王家人與定國長公主扯上關系是極為不齒的吧,深惡痛絕不過如此,只是,她著實冤枉,真的不是她去找長孫懿的,是長孫懿自己找過來的。

不過又能怎樣呢?王霖向來不喜歡王媛。

她跪下,只道了聲:“是。”

王霖自己也楞了楞,為自己克制不住展現出的怒意,以及王聆歌不置一詞的順從。這個女兒的性子,確實不大像她親娘。

沈默了許久,他問:“你何時識得殿下的?”

這個殿下,指的自然是定國長公主長孫懿。

興師問罪嗎?王聆歌坦然道:“女兒從前並不識得殿下,上元時見過殿下一面,但未能認出,白日在宮中偶遇方知殿下身份。”

字字屬實。

王霖心下莫明松了口氣,覺著王聆歌到底是自己女兒,自己有必要給她一個忠告,便問:“你可知她是個怎樣的人?”

王聆歌道:“女兒不知。”

從前不曾刻意留意,一時間她自然想不起來,最初曉得有這個人,只是因家學中夫子說過,曉得王霖對其深惡痛絕,還是與二哥王瑾說笑時提起過,以及負責采買的下人閑言碎語時說到過。

王霖點頭,神色稍霽,既然王聞聆歌一無所知,那必定是長孫懿有所圖謀,今日贈琴有長孫明灝幫腔,他不好攔下,卻也不能叫自家閨女兒蒙在鼓裏,叫這閨女被一點小恩小惠收買。

“如此,你只需記得,此人,當遠離。”

雖未曾直說厭惡,語氣間卻透露了。不知怎的,王聆歌心中一滯,忽地就自己起身,沖口而道:“世上無絕對,爹爹此言是否有失偏頗?”

話一說完,整個人一驚,地上一聲悶響,是她又跪下了,頭埋得更低:“女兒逾越了。”

她也不知道為什麽,忽然就情緒上來了,克制不住。十多年,還真的從未有過這種狀況,一切,仿佛在長孫懿出現的那一剎改變了。不過這也不是關註這個的時候,她安安分分十幾年,向來乖巧懂事忍讓,頭一回頂嘴便是跟王霖,還是為了王霖所深惡痛絕的定國長公主長孫懿,這是要玩的節奏啊!

然而王霖卻沒有如王聆歌想象中一般暴跳如雷。

他有些出神,方才他四女兒那一下的神態,終於有些像她親生母親了。記憶裏,那女子高頭大馬,烏黑長矛在握,可謂英姿颯爽。那敢愛敢恨的姑娘,委屈給他做小,嫁了他做小後,偏偏被人說是粗野,不能討他母親歡喜,處處被自己的孿生妹妹比了下去。

他本能容她一切,誰知她竟容不下自己親妹妹。

他輕嘆,道:“媛兒,地上涼,莫再跪著了。”

多年沒叫出這個名字,乍一喚,還真有些別扭。

王聆歌雖不明他怎麽突然就放緩了語氣,卻還是起身,恭恭敬敬等候著下一句話。

王霖果真道:“你可記得,定國這封號,從何而來?”

自然知道,都是要學的東西

王聆歌道:“殿下曾立下功勞,助陛下拔除奸細,收覆嶺南失地,聖上故封其為定國。”

王霖又問:“那你可知留歡?”

王聆歌一楞,道:“嶺南留歡?”

是嶺南一帶的一處地方,不住人,種滿了合歡樹,傳聞景色極美,是各家姑娘們極其向往的地方,也是小歸給王聆歌說的。王姝也想過要去,王霖不許。只是,留歡,與定國長公主有什麽關系?

“當年那一處,喚做苦縣,正是那賊子藏匿的地方,殿下收覆嶺南失地,捉拿賊子後,下令封城,一把火,燒了苦縣。”

“聖上征戰以來,從不曾傷過黎民,以德服人,攻下寧都時甚至不曾見血,是難得一見的明君,卻叫苦縣一事包庇殿下,影響了聲名。”

“殿下後來便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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